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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钧笔力铸刀痕
——《沈鹏读鲁迅小说诗二十四首》读后
时间:2019年05月14日  来源:

    李建春

    沈鹏先生是著名的书法家、美术评论家,又是著名诗人。他少年时即随名儒学习诗词,通晓音韵之学,并一直保持着对旧体诗词的浓厚兴趣。40岁以后,他创作的诗词佳作广泛流传,并先后出版《三馀吟草》《三馀续吟》《三馀再吟》等专集。他的诗词清丽雅致,意境清新,有题画诗、贺诗,也有书感、游记,题材十分广泛,寄寓着他对生活、艺术、人生的热爱和真诚。

    在鲁迅先生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出版100周年之际,沈鹏先生创作了组诗《沈鹏读鲁迅小说诗二十四首》,笔者在第一时间读后,深感这是沈鹏先生诗词创作的一种全新尝试,正如沈先生自己所说,“从鲁迅小说引发诗意,有难处,在我也是尝试”。组诗将个人的情感抒发与广阔而又深刻的时代变迁相结合,让人感受到了充斥其间的浓浓的家国情怀,令人回味再三。因此,我有幸为沈鹏先生读鲁迅小说二十四首诗写了品鉴文章,沈鹏先生说:“为鲁迅小说写诗者少,既经建春君评议,将会引起读者兴趣。”今年正好在鲁迅先生第一篇白话小说《狂人日记》发表101周年之际,由沈鹏作诗、李建春评论、中华书局出版的《诗以言志——沈鹏读鲁迅小说二十四首品鉴》一书付梓出版。通观沈鹏先生读鲁迅二十四首组诗,我觉得有以下特点:

    第一,体裁新颖。从鲁迅小说发表至今近一百年间,很少有人用组诗的形式诠释鲁迅经典小说系列。因而,读后有一种特别新鲜的感觉。正如清代赵翼名篇《论诗之二》:“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第二,形式独特。二十四首七言绝句形成组诗,不落俗套,单首诗如“折子戏”,整组诗若“连续剧”,一幕一幕地把辛亥革命到五四时期的中国社会风貌以诗的形式展现在读者眼前。这一技法具有中国章回小说特点,分回标目,次第开讲,沈鹏先生的诗词创作在传统修养与现代意识的有机结合上开辟了一条新的途径。

    第三,家国情怀。沈鹏先生一生钟爱鲁迅先生著作和鲁迅精神。从小学六年级在上海读书时看见一本《呐喊》,左思右想,倾囊买下,略为读懂一点,便欣喜若狂。到如今八十七岁高龄,再读鲁迅小说时,当年鲁迅含泪鞭笞、同情的人,他读来也不禁老泪纵横,故而奋笔写下读鲁迅小说诗二十四首。特别是组诗中孔乙己、阿Q、祥林嫂、陈士成、吕纬甫、魏连殳、赵七爷、九斤老太、华老栓夫妇等诸多人物形象,诗人注入了深深的情感和关爱,生动有趣,读后令人感怀。

    第四,手法丰富。诗作中比喻、比拟、夸张、排比、对偶、反问等等应有尽有。诗作严谨而放达、守规而不羁。诗中倒转句、双声叠韵、通假等运用自如。如《狂人日记》之二“吃人人吃两由之”句,初读像绕口令,实为递进句式。虽然句法特殊,但通俗易懂,极具画面感。字的通假增加了古韵。如《在酒楼上》之二:“糊涂随便此区区,半入衰年一唏嘘。迁葬送花遣寂寞,小窥碧海弃苍梧。”其中“嘘”“梧”两字为通假。

    第五,引经据典。如《药》之二后两句:“恶少帮闲刽子手,蟪蛄也欲噪春秋。”典出《庄子·逍遥游》“蟪蛄不知春秋。”用蟪蛄隐喻和鄙视那些“恶少帮闲刽子手”们的眼光短浅。又如《孤独者》之二后两句:“若问人生几多值?秤锤无定秤杆斜。”在阐述人生秤杆时,典取朱熹《水调歌头·雪月雨相映》“记取渊冰语,莫错定盘星。”再如《风波》之一前两句:“代代相传总不如,九斤老太昧乘除。”其中“乘除”两字古时泛指岁月更替。语出北宋哲学家、易学家邵雍《养心歌》“万事乘除总在天,何必愁肠千百结?”《红楼梦曲》十二支《留余庆》“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沈鹏先生深知新中国所走过的道路极为不易,故在序诗中有“鲁迅精神启后人,千钧笔力铸刀痕”句。周汝昌先生《千秋一寸心》云:“以我之诗心,鉴照古人之诗心,又以你之诗心,鉴照我之诗心。三心映鉴,真情斯见;虽隔千秋,欣如晤面。”诗是作者与读者,诗人与观者,今人与古人,三心映鉴的美妙过程。读《沈鹏读鲁迅小说诗二十四首》当如是。